禅宗思想体系主要由四个部分构成:本心论,揭示本心澄明、觉悟、圆满、超越的内涵与质性;迷失论,揭示本心扰动、不觉、缺憾、执着的状况及缘由;开悟论,揭示超越分别执着以重现清净本心的方法与途径;境界论,揭示明心见性回归本心时的禅悟体验与精神境界。本文以《起信论》、《楞严经》、《圆觉经》为例,探讨大乘佛典对禅宗迷失论的论述,及其对禅宗思想的影响。
一、《起信论》与禅宗的迷失论
佛教迷失论探讨的是人们为什么会迷失澄明自性而流转于生死这一问题。《起信论》从本体上强调自性清净,同时从相用上又指出心性随缘起染,生灭流转,这就是一心二门的心生灭门。《起信论》用阿梨耶识(即阿赖耶识)来表示这种生灭。“生灭心”是有生灭的染心。依止“如来藏”自性清净心,才有生灭之染心。犹如水与风的关系,“如来藏”一似不动的水,被“无明”之风所吹拂,遂成为生灭心的动水。不生不灭的“如来藏”自性清净心,与生灭不停的七识染心相和合,两者既不是一个东西,又没有本质的差异,这才是阿赖耶识,它能含摄种子,当种子起现行时,即生起一切染净诸法。
生灭门中要阐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无明的根源和作用。清净的真如如何会生起妄染的无明?自性何以不染而染、染而不染?经文将人的善恶根源,归于“唯佛能知”,认为不是一般世间逻辑理论和思辩所能圆满解答。释恒清指出,如来藏为生死和涅槃依的说法,源自《胜蔓经》“世尊,有如来藏故,说生死”,以及《楞伽经》“如来之藏,是善不善因”。但生灭心如何依如来藏而有?《宝性论》谓依如来藏而有生灭流转之存在,犹如依虚空而有地、水、风,虽为地、水、风所依,而虚空如净,常住不变,如来藏亦复如是。因此如来藏是染法的“依止因”,而非“造作因”。染法对如来藏而言,不过是客尘烦恼。就如依明镜而有灰尘,但绝非明镜能生灰尘。以上的说明固然可以消解清净不生杂染的难题,却没有解决杂染从何而生的难题[1]。《起信论》谓众生心性虽然本自清净,但从无始以来心与法界不能相应,结果就“忽然”而有妄“念起”。至于为什么会“忽然念起”,《起信论》用“无始无明”来加以解释:“以从本来念念相续,未曾离念,故说无始无明。”一切众生从本以来,都是一念接着一念,相续不断,从来未曾离念。由于未曾离念,所以是没有开端的无明。这种没有开端的无明,是不知不觉间产生的:“不觉心起而有其念,念无自相,不离本觉。”于不知不觉中忽然生起无明妄念,且这种妄念没有自相,不能离开本觉而存在。
《起信论》将阿赖耶识分为“觉”与“不觉”二义,“不觉”又可分为“根本不觉”、“枝末不觉”二种。前者为迷真之无明,全然无知于真如之法的平等一味;后者则为执妄之无明,由根本不觉所生起,继而产生业相、转相等三细、六粗之相,受生死流转之苦。依止不觉,故生起三种细相,与“不觉”相互依存、互不分离。这三种细相,一为根本无明造业之相即“无明业相”,由不觉而起心动念,就是造业。心念既动,就会招致无边生死之苦,生死之苦果离不开动念的业因。二为能见之相,即“转相”。由于前业相的动念而生起能见。如果没有了动念,就不会有能见之相。三为境界之相,即“现相”。由于能见的转相,转现出虚妄境界。远离一切转相妄见就没有虚妄境界可现。由三细所现的境界为缘,又生起六粗。一为“智相”,依三细相所现境界,心生虚妄分别之念,计度境界的好坏,生起爱与不爱之心。二为“相续相”,依智相,生起苦受与乐受,并由此二觉生起种种心念,与爱不爱境相互依存,永不断绝。三为“执取相”,依相续相,攀缘、思念苦受乐受的境界,生起执着之心。四为“计名字相”,依前执取相,妄起执着,分别假立名字言说之相。五为“起业相”,依计名字相,求取执着,造成种种善业恶业。六为“业系苦相”,依起业相而受种种果报,不得自在。无明能生起一切染污之法,一切染污之法都是不觉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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