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杲(108旷1163),俗姓奚,宣州宁国(今属安徽)人。十二岁(一说十七岁)出家,十七岁受具足戒。宣和七年(1125),于京都天宁寺正式拜克勤为师,并于言下豁然顿悟。不久,克勤著《临济正宗记》付宗杲,使掌记室,分座训徒。受克勤影响,宗杲也重视公案,但他能针对当时禅宗弊端,从与克勤不同的立场上对待公案,形成独树一帜的公案禅——看话禅:
“公案”形成于唐末,但它被大量应用于参禅活动,当是在五代宋初。公案,其根本含义是指前辈祖师的言行范例;广义上说,凡禅宗祖师在上堂或小参时所发表的看法即“话头”,都是公案。此外,师资间、弟子间的机缘语句即“机锋”,乃至现存的全部禅师“语录”或“偈颂”,也都是公案。自公案产生,至宋代“公案禅”盛行,禅僧专于文字技巧上着力,而忽视对公案的当机体悟,使禅的问答日益形式化。“文字禅”成为公案运用的基本方面,使唐代禅宗所具有的独特个性丧失殆尽。宗杲有鉴于此,决定另辟蹊径,别树一帜,乃至不惜焚毁其师克勤《碧岩录》一书的刻版。
宗杲的看话禅以“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为根本话头,在“无”字上直观、内省,达到自证自悟。这一方式把中国禅宗的实践又往前推进了一步,成为后世丛林开导禅者的主要手段。所谓“看话”,指的是参究“话头”。所以,看话禅与公案有紧密联系,它是对公案禅的改造。
看话禅的具体内容,在宗杲自己的普说、法语或书信中,作了许多明白无误的阐述。试举几例。
谦云: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只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去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只恁么教人看。(《大慧语录》卷一四)
杂念起时,但举话头。盖话头如大火聚,不容蚊蚋蝼蚁所泊。举来举去,日月漫久,忽然之无所之,不觉喷地一发。当恁么时,生也不著问人,死也不著问人。(《大慧语录》卷二O)这就是说,看话禅反对一切分别思量、知见解会,要求通过对话头的参究实证,达到对宇宙人生本质的觉悟。
除了举赵州“无”字公案为话头外,宗杲也不一概反对其他话头。在他的《语录》中,还提到赵州“庭前柏树子”、洞山“麻三斤”、云门“干屎橛”等多则话头。只是他始终把对“无”的参透作为第一要事,说:“但只举狗子无佛性话。佛语、祖语、诸方老宿语,千差万别,若透得个‘无’字,一时透过,不著问人。”(《大慧语录》卷二八)这一意义上说,他的看话禅不仅有意与文字禅对立,将公案禅引向新的领域,而且由于它强调直捷了当,我们竟可名之为“无字禅”。在宗杲去世半个世纪后,便有禅师慧开按他的思想编辑而成的《无门关》一书问世。《无门关》所辑第一则公案便是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看话禅的最大特色,是在一个“疑”字上。事实上,宗杲正是把“疑”视为看话的条件,得悟的前提。他说: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上疑破,则千疑万疑一时破;话头不破,则且就上面与之厮崖。若弃了话头,却去别文字上起疑,经教上起疑,古人公案上起疑,日用尘劳中起疑,邪魔眷属。(《大慧语录》卷二八)疑情不破,生死交加;疑情若破,则生死心绝矣。生死心绝,则佛见、法见亡矣。(《大慧语录》卷二八)
如果说“无”具有否定客观世界的作用以及达到主体无的意义,那么“疑”便是实现这种认识和体验的先决条件。看话禅为摆脱文字禅的烦琐形式,从对“无”字的质疑开始,提出了另一条通往觉悟的道路。禅宗成立的基础之一,是对知识的彻底否定即对理智的超越,把一切分别的、概念的知识看作觉悟的障碍。对“无”字公案的质疑,就是要实现对现实一切的超越,达到永恒、无限、平等的绝对无差别精神境界。
从看话禅的基本立场出发,宗杲主张“以悟为则”的“自证自悟”、“亲证亲悟”,因而必须摆脱语言文字的束缚,离开经典教学的困扰。但他又不绝对排斥经典,反对坐禅;在一定条件下,读经和坐禅也是允许的。只是读经必须在觉悟之后,否则只会成为障碍。宗杲的禅学还有激励世人的一面,那就是通过“忠义之心”说的提倡,把弹学与现实政治生活紧密结合,使具体的政治观念成为他禅学的一个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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