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们的生活会如此艰苦?这又和当时河北的社会历史背景有着必然的关系。赵州从谂(778—897)从其所处的时代来看,正是不可一世的唐王朝由盛转衰正在走向没落的时候。自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至唐代宗宝应元年(762),前后达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不仅使当时社会经济遭到很大的破坏,而且使唐朝统一的局面由此发生根本性的动摇。统一的中央王朝已经无力再控制地方,中央集权更加衰弱,被迫承认安史部将保存地方实力,任命张忠志(后赐名李宝臣)为成德镇节度使,又命薛嵩为相卫节度使,李怀仙为幽州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镇节度使。魏博镇后来兼并了相卫,与成德、幽州二镇并称为河朔三镇,或河北三镇,占据今河北、河南、山东一带广阔地域。三镇拥有重兵,自署文武官员,户籍不报中央,赋税也不缴朝廷。安史余党在河北形成藩镇割据,各自为政,专横跋扈,后来这种状况遍及全国。如淄青(今山东淄川、益都一带)李正已,宣武(今河南开封、商丘一带)李灵曜,淮西李希烈等也皆各自割据。藩镇们都不服朝廷管理,他们“喜则连横而判上,怒则以力而相并”[66]。河朔三镇和其它拥兵割据的藩镇不仅经常抗拒中央朝廷的政令,而且不断挑起反抗唐王朝的战争。藩镇与藩镇之间也是连连的发生争夺发生混战,成德镇自然也在藩镇的争夺之中。
成德镇,又名恒冀、镇冀、成德军,唐末称武顺道,治所在恒州(后改镇州)真定(今河北正定)。成德镇的辖境在历史上屡有变动,但长期辖有恒州、冀州、深州和赵州,相当于现在的河北沙河、滹沱河下游以南,献县、柏乡、南宫、枣强以北的地区。在李宝臣之后,经历王武俊及其子孙,王廷凑取得这一地区的统治权,并且拥有朝廷授于的“检校右散骑常侍、镇州大都督长史、成德军节度使、镇冀深赵等州观察使”[67]等头衔。到五代为止,据有此地的是王廷凑的子孙。他们的名字和在位的时间是:王元逵,834-854 年;王绍鼎,854-857 年;王绍懿,957-866 年;王景崇,866-883 年;王熔,883-921 年,正式称赵王。[68]唐昭宗景福二年(892),以太原为中心据点的晋王李克用率兵攻打赵州,占领赵州所属临城,又攻元氏、柏乡二城,卢龙节度使李匡威从幽州率兵来救,此后,李匡威又两度率兵助王熔对抗李克用。后因其弟李匡筹发动兵变,拥幽州拒匡威,并自称留后,请朝廷册封。王镕以其为己而失幽,迎归镇州,匡威后住在镇州。但匡威以王镕年少(时王镕仅十七岁,或云二十),且乐镇州风土,想要谋权篡位,后匡威为王镕部下所杀。[69]
总之,唐朝末期,藩镇与藩镇乃至与朝廷之间是经常的发生争夺发生混战,这在《新唐书》卷二一一〈藩镇镇翼〉与卷二一二〈藩镇卢龙〉等中都有记载。由于藩镇割据角逐,北地一带可谓是惑乱连连,使得人们民穷财尽,田土荒芜,或逃亡山海“十家之内,五家逃亡”[70],再加上唐政府和各藩镇的横征暴敛,苛专杂税,人们更是民不聊生,“百姓受命而供之,沥膏血,鬻亲爱,旬输月送无休息。”[71]“人们所遭受的苦难和经济遭受的破坏,其严重程度,恐怕只有东汉末年能与之相比”。[72]这些苦难,终于激起了农民的不断武装叛乱,其中规模较大的有袭甫于唐大中十三年(859)的浙东起义;庞勋领导的乾符一年至中和四年(874—884)桂林戌卒起义;王仙芝于山东领导发动的从唐僖宗乾符二年(875)初至唐僖宗乾符五年(878)一场反抗唐朝黑暗残暴腐朽统治的农民起义;黄巢继王仙芝之后于乾符五年(878)至中和四年(884)领导农民的大规模起义运动。在以上这些起义当中,黄巢起义又可谓是唐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当时中国的境土,大部都经攻战过,战争酷烈,民不聊生。黄巢起义虽仅未波及河朔三镇,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又哪有不受牵连和影响的呢?所以,晚唐以来,天下大乱,战争频繁,再加上天灾,不仅是河北一带的人们,普天之下的广大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压迫、战乱、天灾等的煎熬,人们的生活极端贫困和痛苦,或是沦为佃户、庄客,或是逃亡,人们自身生活艰难,哪里还有余力供养僧人,故也就导致村僧没有供养也饥寒交迫。
所以可知,是由于当时河北的社会历史背景导致广大人民生活艰辛困苦,无力供养布施。也正因为如此,也导致下层普通老百姓没有佛教信仰,无心布施。《十二时歌》中云:“有为功德被尘幔,无限田地未曾扫。” 人们是既不修有为功德,也不修无为无漏功德,“叵耐东村黑黄老,供利不曾将得来,放驴吃我堂前草。”“一百家中无善人,来者祇道觅茶吃,不得茶噇去又嗔。” 又云:“无端被请作村僧,屈辱饥凄受欲死。胡张三、黑李四,恭敬不曾生些子,适来忽尔到门头,唯道借茶兼借纸。”即使好不容易一家一家从村南到村北挨家挨户去乞食,终于在村北有一家人没有推诿,供养了一顿粗茶淡饭“苦沙盐,大麦醋,蜀黍米饭虀莴苣”,但却好像是做了件很了不起的大事,在村僧前要功曰:“唯称供养不等闲,和尚道心须坚固。” 即使偶尔也有来破庙烧香礼拜的,也只是几个乡村老婆子,他们拿了些油麻茶来供奉,却是希求更大的回报“愿我来年蚕麦熟,罗睺罗儿与一文”。他们不是为了求佛法而来,而是来求佛保佑丰收的。由此可见,村僧周遭的人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佛,就更谈不上信仰甚至是有心供养布施了。也由此可知,当时河北一带佛教在下层劳动人民中并没有广泛的普及和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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