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当时流行用歌颂的形式,来表述自己内心对禅法领悟的风气。文益对此也作了评述。在文益看来,歌颂只不过是方便手段而已,通过这些方便的形式,来协助佛法道理的传播和表达自己对禅法的领悟。因此,文益指出,“宗门歌颂,形式多般……假声色而显用,或托事而伸机,或顺理以谈真,或逆事而矫俗”。宗门作歌颂与普通作歌颂的意义是不相同的,宗门作歌颂,一方面要通晓声律,否则落于俗套。一方面要通达义理,否则所作歌颂被后人传颂,是会贻误后学的。古人以诗言志,就是通过诗歌来抒发自己的感情。宗门作歌颂,是借以表达自己禅悟的境界以及对佛教义理的理解。文益本人并不反对作歌颂,他自己也写了大量的歌颂并流传后世[26]。但一定要知道,禅法学人只是通过歌颂这种形式,来传播佛教义理以及表达自己内心领悟的禅法而已,不能为歌颂而歌颂。
从以上文益对参悟禅法必须通达佛典,亲近善知识又不能死守教条,作歌颂但必须目的明确等方面的评述来看,文益想要协调参悟禅法与经教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十分明显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文益的禅法思想中,“禅教一致”的主张,是贯穿始终的。
(三)宗风圆融
“宗风”,禅宗特殊用语。禅宗自唐末五代,形成各种不同流派,这些流派中,历代祖师禅风相承,形成所谓不同的门庭施设(接引学人的方法),乃至传法方式也有所不同。后世遂把不同流派间的门庭施设及传法方式的差异,说为是各自流派的“宗风”。因此,简单地说,所谓“宗风”,就是不同流派间的鲜明流派特色而已。
其实,不同流派间虽然有门庭施设及传法方式的不同,但是,在遵循禅宗基本宗旨的原则上是不应该有差别的。因此,文益指出,“祖师(菩提达摩)西来,非为自有法可传。以至于此,但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岂有门风可尚者哉!然历代宗师,建化有殊,遂相法讼革”。在文益看来,那些所谓门庭施设等差别,都只是各流派历代祖师的善巧方便,以巧妙的方法接引学人,如何在禅修的过程中进行修持。在遵循“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禅宗基本宗旨的原则上却是一致的。
文益又指出,自慧能、神秀(606—706)之后,由于宗师见解有所不同,历代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如先有南北二宗[27]。南宗慧能门下出南岳怀让(677—744)、青原行思(?一740),青原行思门下出石头希迁(700—790)的石头宗,从南岳怀让门下出了马祖道一(709—788)及其江西宗。从这两支下,“各分派列,皆镇一方,源流滥觞,不可弹纪”。其中有名者,如“德山、临(原奉作林)济、沩仰、曹洞、雪峰、云门”等,各有“门庭施设,品下高提”。但是,各流派形成以后,到了其弟子时代,“不知大道无方,法流同味,”将各流派一致的禅宗基本宗旨抛在一边,过分强调各自流派的宗风,以致形成“斗争以为神通,骋唇舌作三昧,是非等起,人我山高”的局面。
同时文益在《十规论》中还指出:“天下丛林至盛,禅社极多,聚众不下半千”。意思是说,各地寺庙看起来十分兴盛,弘扬禅宗的禅堂(禅社)也不少,以寺庙禅堂为中心的修学者也很多,但真正知道如何参悟禅法的人,是很少的。其中“或有抱道之士,洁行之人,肯暂徇于众情,勉力少于祖席。会十方之兄弟,建一处之道场,朝请暮参,匪惮劳苦。且欲续佛慧命,引道初机”。而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妄为人师,在传法及引导弟子的过程中,“护己之短,毁人之长”,迷惑世人,虚张声势,其实尽是在败坏佛法,而毫无惭愧之心。在文益看来,这实在是宗门之不幸,应提高警惕。这种局面如果任其发展,对禅宗的整体传播是十分危险的。
有鉴于此,文益对各个流派的门庭施设及宗师传法风格,进行了扼要的概括。他说:
凡为宗师,先辨邪正,邪正既辨,更要时节分明。又须语带宗眼,机锋酬答,各不相辜。然虽句里无私,亦假言中辨的。曹洞则敲唱为用,临济则互换为机,韶阳则涵盖截流,沩仰则方圆默契,如谷应韵,似关合符。虽差别于规仪,且无碍于融会。
在文益看来,各流派的宗师,在传授禅法的过程中,一方面必须把握禅宗宗旨(辨邪正),另一方面又要根据不同根机的弟子,巧妙地运用各种方便,通过老师与弟子间充满机锋而又和谐的问答,启迪弟子们对禅法的领悟。在此基础上,曹洞宗则是“敲唱为用”,重视老师与弟子剑的主宾地位,是以对诸法实相的认识程度为中心的。教导弟子是采取因根机不同而分别教导的方法。云门宗(诏阳)则是以“涵盖截流”为方法来教导弟子。所谓“涵盖”,即是“云门三句”[29]的第一句“涵盖乾坤”,意思是说宇宙万有都在一实相中显现。所谓“截流”。即“云门三句”的第三句“截断中流”,意思是说引导学人如何在当下一念之中,断除世俗的情欲、观念乃至思维而契证诸法实相。沩仰宗则是以“方圆默契,如谷应韵。似关合符”的方式来启悟弟子,要求老师与弟子在问答之间,必须配合默契、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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