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我解脱”说与“自性解脱”说(第3、4颂)
解脱是数论派关注的根本、终极问题。《数论颂》开篇就提出了解脱的迫切性和重要性:“三苦所逼故,欲知灭此因,见无用不然,不定不极故。” [20] 其中,灭除“三苦”[21]就是解脱,同时也指出依靠天启的方法[22]和一般的方法[23]都无法获得真正的解脱,而只能靠数论派独特的哲学探索,即对“未显”、“显现”以及“人我”这二十五谛的正确认识。由于对轮回解脱主体的认识不同,数论派的解脱观在《数论颂》时代就有两种看似相互矛盾的说法:“人我解脱”说和“自性解脱”说。
“人我解脱”简单来说就是以“人我”为解脱主体的解脱理论,即根据“真实智”,分别“人我”与“自性”的不同,使“人我”远离“自性”、回归到本来独立自存的状态[24]。虽然《数论颂》用了较大篇幅阐述了“人我解脱”说[25],但是第62颂却明确提出是“自性解脱”而不是“人我解脱”:“人无缚无脱,无轮转生死,轮转及系缚,解脱唯自性。”[26]意思是轮回和系缚的主体是“自性”,那么由系缚得解脱的主体自然也就是“自性”而不是“人我”。
数论派内部关于解脱主体的分歧很好地被清辩所熟知并记载在《入抉择数论之真实品》中,即第3、4颂转述的数论派的两种解脱观——“人我解脱”和“自性解脱”,清辩还暗示数论派内部的主流观点是“人我解脱”说。
(一)“人我解脱”说
《入抉择数论之真实品》第3颂首先明确提出了数论派的“人我解脱”说:人我自性互不同,看见如是真实时,还灭能作及所作,即谓人我得解脱。
(3)意思是:看见“人我不同于自性,自性也不同于人我”这样的真实的时候,还灭能作和所作,就是数论派所说的“人我得解脱”。这一定义非常简洁明了。
第3颂注释从系缚、轮回、解脱三方面来说明“人我”从“自性”等的系缚中获得解脱:
简而言之,(偈颂)的词义即:从被“三种系缚”束缚的人我中产生“三种脱离”就是所谓“解脱”。三种系缚是:自性缚(prakṛti-bandha)、变异缚(vaikārika-bandha)、财物缚(dhana-bandha)。 其中,首先“财物缚”即住家者、梵行者或者林栖者等人由于获得财物而系缚,即所谓“得百财或得千财”等。“变异缚”即“出家人等因为贪着可见,由于声、触、味、色、香等产生(五)根的变异而系缚”。“自性缚”即天、非天、人、傍生等的各种不同的身体在各种行相的自性中产生变异的本性,也就是具有乐、苦、痴的本性,所以也就具有我慢、唯、根的特殊的性相。(230a4-230b1)
这里关于“系缚”的表述与《金七十论》第44-45颂及其注释基本一致[27]。这三种系缚中,“自性缚”是最根本的,也是使“人我”处于轮回痛苦的最主要原因。
其次,第3颂注释还描述了“人我”从轮回走向解脱的过程:
在轮回中,因为对于对象的爱欲,在人我和自性中有相同的痴(moha)。智慧增盛的时候,为了完全满足所有的对象,看见“自性不同于(人我),人我也不同于(自性)”(这样的)真实(tattva)的时候,还灭地等等所作以及眼等等能作,从自性等的系缚中解脱人我。(第3颂注释,230b1)
人、畜等等流转于轮回的直接原因是对外界对象有贪爱、欲望,这同时也造成了“人我”和“自性”中有相同的痴,这种痴使得人们不能辨别“人我”和“自性”的差异。从轮回通向解脱需要修习数论派的教义,使智慧增长,对外物的爱欲得到满足的同时看到“自性不同于(人我),人我也不同于(自性)”。也就是去除了“人我”和“自性”中相同的痴的时候,地等等所作以及眼等等能作就被消灭,这样“人我”就能摆脱“自性”等的束缚而获得解脱。
概括来说,“人我”是因为被“自性”、“财物”、“变异”三者所束缚而流转于轮回,“人我”获得解脱的途径是通过修习数论派的教义使智慧增盛,“人我”解脱的标志是看到“自性不同于(人我),人我也不同于(自性)”的“真实”,并“还灭地等等所作以及眼等等能作”。这就是清辩所认识的数论派的“人我解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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