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
人生的价值,在于追求真理,这是人类的积极的天性。虽然真理并未远离我们,但对于真理的认识,却呈现出各不相同的面目。真理是什么?如何认识真理,并亲证真理,这是佛教最关心的问题,非要解决不可的问题,是学佛的根本目的所在。
佛教认为,人生是缘起的,所谓“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世界亦是缘起的。缘起故无自性,无自性故空,是为缘起性空。对于缘起的性质看不清,这就是无明。由有无始无明的障蔽,起惑造业,轮回生死,因此,痛苦倒成了最真实的存在形式。痛苦源自无明,无明表现为烦恼的状态、没有智慧的状态。要对治无明,就要修道,由修道才能证灭。佛陀说了四谛法轮,要知苦断集,慕灭修道,这就是现观。从观察四谛,经过十六心的观行次第,断一切见惑,而证入见道。
对于真理的真正认识,是要亲证的,现观最能表现出这个要求。在亲证真理之先,必须对它有个说明,诠表,这就离不开语言。从古以来,对于世界的解释,对于真理的说明,可谓汗牛充栋,然而却莫忠一是,各自矛盾,或自相矛盾。原因何在?就是对于名言诠表的问题没有看透。名言作为一种符号,它所诠表的信息、内容,却是无量无边,我们的世界,即是以名言支撑起来的。这是因为名言不离分别,意识中的分别,是用着名言的。因此,对于名言的考察,成了修观行者的下手处与关键所在。世间的所有知识,见闻觉知,都是执著有自性的,从它的名言表现出来,从它的诠表方式表现出来。由于能取、所取的执著,而表现出能所隔阂的认识。唯识宗通过对名言的假安立性的认识,通过对名义互为客的观析,于一切义无分别名,从而透过世间的诠表方式,于所取空而能取亦空,即能所双泯,而现证真如。
从诠表方式而言,唯识宗的三种诠表模式,即三自性的理论,最能表现出世间的空无自性的性质。世尊所说的种种理论,四谛、八正道、十二缘起、赖耶缘起,三自性、五事等等,都在揭示着两重因果,一是流转的,一是还灭的;一是杂染的,一是清净的。因此,修习现观是在实践着断一分烦恼证一分菩提的过程,所谓烦恼亦是性空,是因为执著遍计所执性的缘故,把没有的可以增益为有。可以看出,佛教所关怀的,是人的虚妄如何去除、错误的知识如何避免?从反面来成全对真理的追求。
修习现观,要依止静虑。现观即是智慧,要认识真理,还要证得真理,只有正智才能契证真如。人类经过无始以来的种种熏习,知识增加得越多,反而迷得越深。要开出自己,放弃自己的主观观测,清出自己的障弊,这个历程,只要没有成功,就不会停止。可见现观的内容非常丰富,包括现观境、现观行、现观果。并且是灵活的,而不是停滞的。
一.释名义
梵语“abhisamaya”又译为“现观”或“现证”,是由“abhi(向、对)”+“sam(聚、集)”+语根“i(去、行)”组合而成的。[1]
我们的认识作用,都有主观和客观的对立,也就是能与所的相待。我们所有的认识,只是识的表象,这一没有透过所依识体如幻而表现出有能、所的二取认识,当然不是现观或亲证,能观的智与所观的境和合为一的状态,才是现观。所谓能所双泯,已断烦恼,自己认识自己,没有隔碍,能缘所缘平等,亦即般若之智。真正的现观,是在见道之后,即指根本无分别智证真如的时候。因为在四善根位中,观所取空,能取亦空,并已伏除唯识想。而且连分别的我、法二执,也一并断除,从以前的有漏之识而转为无漏之智。“所谓无漏的智慧,现证诸法的实相,名为现观。[2] ”《瑜伽师地论》云:
“由能知智与所知境,和合无乖,现前观察,故名现观。如刹帝利与刹帝利,和合无乖,现前观察,故名现观。婆罗门当知亦尔。”[3]
沙门遁论《瑜伽论记》卷八上释此云:
入见道证如时,境如无相,故其智亦无相。二无相和合,能缘所缘无相乖违,现前观察故名现观。……如一刹帝利与刹帝利和合一处,无有乖意。以种姓氏同故,而是一类,亦名现观。婆罗门等当知亦尔。[4]
又决定义是现观义,故现观即是智之异名。在《现观庄严论》中,即以八事七十义总摄大般若经,其根本即是三智:一切相智、道种智、一切种智。只有智才能于境决定。吕澂在《显扬圣教论大意》中,即以十决定相做现观之相。彼云:现观有相,此何相耶?曰:是圣智境,未可拟思。且籍论言,明其一二。加行究竟,遂无加行。于诸所知,智生决定。故现观无余相,以十决定相为相。有十决定,非徒证空,亦证空性。非徒知无,亦知无性。然而无相一味归无所得,于遍计所执无所得时,亦不观彼依他起自相。[5]何为十决定相?即《显扬圣教论》卷十六云:
十种决定者,一于众生无中决定。二于遍计所执自性无中决定。三于无我有。四于相有。五于粗重有,是中并决定,六于不灭中决定。谓或无故不灭,谓众生我及法我。或有故不灭,谓二无我。七于无二中决定。谓法及法空无有差别。八于空无分别决定。九于法性无怖决定。谓诸愚夫于此性处生诸怖畏。智者于此无有怖畏。是故决定。十自在能断决定。谓我不复从于他人求断方便。是故决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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