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法空无自性,是佛法中最根本的原则和标准。唯识宗宣说的三自性的理论,明明说着有三种自性,岂不与之矛盾,而有法执之嫌吗?非也,前面说过,三种自性既是三无自性,虽言自性,但并非常一不变等所执之自性。三自性属于三种能相,即诠表的方式,故非所执之法执。三自性的道理,于依他起上的不增益,就是圆成实性的不损减,意趣明了,道理圆满而殊胜。三自性的理论,是佛所宣说的能诠教法,清净后得智之所宣说。
2、悟入唯识性
凡夫世界的种种现象,都是由名言概念构成而展开的,本来名言是假立的符号、信息,但凡夫却执著名言,并且认为实有名言所指向的事体,所以凡夫的世界称为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性就是相名相属的世界,名是能诠,相是所诠。前面说到遍计有五种,在《庄严论》里,依言词的思量,而说有三种遍计所执自性。
第一, 依照言词的原样而思量对象之因相。
第二, 言词的潜在印象。
第三, 因为是潜在的印象,故不知这是名称而思量着对象。[72]
凡夫的杂染世界,是用着名言概念作为质料,而依着主客对立的形式在展转。基于这样的思想,考察名言,以此作为实践的关键,在唯识宗中是被表示为入无相方便的四寻思与四如实遍智。由此四寻思四如实遍智所代表的对名言的反省,比瑜伽思想更早的,应视般若经为渊源,如《八千颂般若经》云:
叫做菩萨的名称,并不是固定于实物,也不是不固定于实物,不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名称本身是不存在的。如是,名称并不是固定于实物,也不是不固定于实物,不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73]
名言属于依他起性,是能诠,是假有如幻。普通说到名言,好像其本身是一种存在的法,此已是落于所相,更何况还有其所指向的义境的存在。说到文句、声音,这样理解名言,已经很表面化了。名言是一种譬喻,一种代表,它所指的是心的了别、行相,所谓意言假立。我们非把它叫做名言,我们通过语言、文字来交流思想、感情,故而显得很重要。其实,在其它国土,它可以不叫名言,如《楞伽经》云:
非一切刹土有言说,言说者,是作相耳。或有佛刹,瞻视显法。或有作相;或有扬眉;或有动睛;或笑或欠;或謦咳;或念刹土;或动摇。大慧,如瞻视及香积世界,普贤如来国土,但以瞻视,令诸菩萨得无生法忍及殊胜三昧。是故非言说有性有一切性。大慧,见此世界,蚊蚋虫蚁,是等众生无有言说,而各办事。[74]
名、义、名自性、义自性、名差别、义差别,要认识这六种都是假立的,要修四寻思、四如实遍智,把名、义的问题看清楚了,能取、所取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如何能知道名义互为客呢?如《摄论》云:
复次,云何得知如依他起自性,遍计所执自性显现而非称体?由名前觉无,称体相违故;由名有众多,多体相违故;由名不决定,杂体相违故。此中有二颂:
由名前觉无,多名不决定;成称体多体,杂体相违故。
法无而可得,无染而有净,应知如幻等,亦复似虚空。[75]
对名言产生执著,是遍计所执自性的根本性质,如果对名言不产生执著,不依于名言,就证到了圆成实性,即唯识真如。如果认识到名言概念的世界,唯是意言,即意识的分别,假有如幻,唯识所现,这就悟入依他起相。圆成实即唯识性,依他起即唯识相,性与相是相通的,《密严经》云:“非不证圆成,而能了诸行。[76]”要真正亲切见到依他起性如幻,或阿赖耶识的刹那生灭,只有登地菩萨的无分别智慧方可。
(三)唯识无境与五重唯识观
1、唯识的意义
西方的康德哲学,是从研究主体的认识形式入手的,他的意思要表明。主体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切不可作超越的使用。好比在学习游泳之前,先来研究一下我们的游泳能力,不至于因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而出现意外的后果。康德提出先天的概念,认为我们的主体有其先天的认识形式,而这种认识形式对于知识而言,起着决定的、仲裁的作用。通常所谓知识,是尽可能的符合于对象,以对象作为决定的依据,康德颠倒上述知识与对象的关系,突出主体在认识中的地位,不是知识必须符合对象,而是对象必须符合主体的认识形式,这就是所谓的哥白尼式的革命。康德认为,事物对于我们来说被划分成两个方面:一是通过主体认识形式所认识事物的结果,即是事物对我们的表现(Ersheinungen);一是未经认识形式限制因而在认识之外的事物自身或自在之物(Dingeansich)。[77]
唯识学更是突出主体识的作用,把它绝对化,以主体笼罩客体,所谓客体亦是识,是识变现出来的。因此对康德的知识说,在世间知识的范围里,有其一定的合理性,然以唯识学之唯识思想与之相比较,则有天壤之别。对于第一点对象是认识主体的表现,表面上似与唯识之义有一致性,实则根本不同,其次认为有离识之物,则与唯识之义根本相反。
唯识经论处处说着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由教及理成立的唯识,唯的是什么识?其根本是怎么一种情形?其意趣如何?要对治什么?要证得什么?其殊胜处何在?下面即以此等问题为线索而展开此小节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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